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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枪落了地。
便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也激得何炅微微地瑟缩了一下。
而错愕的是黄磊，在他的记忆里，何炅一直是行动力与忍耐力的代名词，他那样优秀，那样毫无短板，他总是雷厉风行地完成着任务，从不拒绝，也似乎没有什么会让他退缩。
可现在他退缩了，还是在自己的面前。那样强大的自控力，也控制不住地退缩了。
何炅看着脚下的枪，他的手张开又握紧，再张开，他的脊梁却如同被钉死那般挺直。短短的几秒，在他的脑海中被无限拉长，撕扯得他头痛欲裂。
那张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撒贝宁是被怀疑了还是彻底暴露？黄磊打算做何举动？最重要的是，如何才能救下撒贝宁的命？是拔出枪和黄磊拼个鱼死网破，还是暴露自己才是那个埋藏多年的卧底？
几乎有那么一瞬间，何炅甚至想干脆让那些警察的大义见鬼去吧！让那些付出和隐忍也都见鬼去吧！他那么迫切地想让撒贝宁活着，好好地活在这天地间。无论什么代价，只要他给得起，便绝不迟疑。
只要他给得起。
黄磊一直是希望抓住何炅的弱点的，可那家伙滑不遛手，滴水不漏。可如今何炅来不及抵抗，把弱点袒露在了自己面前，他却又觉得烦躁，仿佛一件精致的玉器有了瑕疵。
于是他起身，冲何炅招了招手：“小何，你跟我出来。”
“……是。”何炅瞥了撒贝宁和魏大勋一眼，跟着黄磊走到了小楼外面。黄磊递了一支烟给何炅，何炅叼在嘴里，却没急着点上。
“你觉得他们俩是不是叛徒？”黄磊问道。
“……刚看到照片的时候，我是无论如何不信的，但其实仔细想想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事，确实有让我疑惑的地方……”何炅依旧咬着那支未燃的烟，黄磊点上自己的烟，顺手借了个火给他。
“小撒很优秀，这么短得时间已经成了我的得力助手，一个半路来的小混混真的可以学得这么快吗？”他吐出口烟，继续说道：“至于和三门的交易主要是我们三个在跟，我不是叛徒，大勋跟了我那么久，我不愿意怀疑他，那就只剩下小撒……但让我不解的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要跟着我一起去见三门的人的意思，如果不是大勋一个劲推荐他，我根本不会这么快启用一个新人……”
“小何，既然你已经心存疑惑，你为何不查？”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是黄磊的风格。
何炅手指一抖，烟灰落了下来。
“如果我查出他是那个叛徒，那就真没活路了……”
何炅坦言了，他把他的不忍摊开在他面前。
“所以磊哥……让别人去查吧，或者让别人动手吧，我从没弄过自己的人，没经验。”
黄磊看着他脸上的苦涩，他没再替撒贝宁求情，他替自己求情。
何炅居然也会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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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声突兀地响起，黄磊当着何炅的面接了。他一直没说话，可表情却渐渐凝重。他手里的烟，也如何炅的一般，烧出一截迟疑的灰。
片刻后，他放下手机，猛吸了一大口。
“小何，我能理解你。”黄磊说道：“因为我也有明知对错还会犹豫不决的时候。”
“刚刚有人开出一个我无法拒绝的诱人价码，向我讨要一个人的命，我不想给。”黄磊手中的烟燃到了尽头，他又深吸了一口，用鞋尖碾灭了烟头。
“我该给吗？”他像是问何炅，更像是在问自己。
何炅看着黄磊，不知如何搭腔，撒贝宁的命正系在他手上，让他心乱如麻。黄磊等不到何炅的回答，自顾自地补充了句。
“……我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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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磊看了眼身旁的何炅，拍了拍他的肩。他的手很重，何炅并不宽阔的臂膀一抖一抖。
“做好自己的事，守住自己的底线，谁都不要相信，谁都不能怜悯，你懂吗？这已经是你第二次让我失望了，我的失望你真的承受得起吗？”
何炅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无法探知的原因，难以预料的走向，一波又一波的冲动与恐惧涌上来，快要将他淹没。他的枪别在他的口袋里，坚硬又冰冷的触感召唤着他的手。
恍惚间他想起在警校的时候，光拔枪的动作他们就练习了半个月，考核的时候，撒贝宁是第一，他拿了第二。他的成绩是零点几秒来着？要不要孤注一掷？可这里是缅甸，到处都是王迅的人，王迅和黄磊的关系他亲眼所见，绝不仅仅是生意伙伴，就算用黄磊当人质，他们真的逃得掉吗？
何炅看着眼前的黄磊，仿佛已经看到来自身前身后的黑洞洞的枪口，和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绽开的血窟窿。
“小何，你留在这，好好想想我说的话。”黄磊伸出二指虚点了他两下。
黄磊转身，何炅的右手微微一抖。
但也只是细微的一动便被他忍住了，因为何炅同时看到自己对面的墙上红点一闪，此时此刻那个红点应该已经对着自己的头了。
狙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