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军阀吴司令X乱世名伶白老板」

八、元旦

听见白敬亭否认，吴映洁又笑笑，另一只手也贴上了他的脸。

“不信便好。”她说：“我这人惯会满口的谎话，还好你是个聪明人。”

白敬亭从没觉得自己聪明，而正相反，他觉得自己蠢得要命，才在这段迫不得已的同行关系中处处受制。而白敬亭以为吴映洁是个聪明人，所以他才疑惑，她为何要做蠢事。

有些事不能问，他便只能放任那好奇心如猛兽在心中啃咬着。

“还有半月就是元旦了，怪不得最近应酬都变多了。”吴映洁撇撇嘴：“真烦心。”

“你不喜欢，不去便是了。”

吴映洁摇了摇手指：“能推的我已经尽量推了，可少不了还是要给那些老东西一些面子，不然他们就会搞些小动作，那样反而更浪费时间。”

“如果能都杀了……”她嘟囔了句。

白敬亭知道吴映洁只是在抱怨，并非是动了杀心，可她的言语还是让他忍不住心口一凉，毕竟眼前人可是个曾杀人如麻的狠角色。

“卿卿，元旦我们就在这儿过吧，在撒家班，嗯……现在是白家班了。”吴映洁笑着说道：“我们可以煮些饺子，烧些下酒菜，一边吃一边还能聊聊天。”

白敬亭一愣，他仔细地想了一下与吴映洁在饭桌上喝酒聊天的画面，才意识到从相识到现在大半年过去，他们都没有好好地说些话过。他们总是在演戏，演给那些藏在黑暗中的眼睛看。

“……可以啊，我会让大勋买好食材，现做的才好吃。”他说。

“原来你会做饭的吗？”吴映洁眉梢一扬。

“其实不会。”白敬亭的表情有些调皮，他冲魏大勋的房间眨了下眼：“但是大勋会啊，可以让他来做。”

吴映洁哈哈笑了下：“原来如此，看来白老板果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仙人啊，这样说来上次我受伤的时候，那粥也是魏先生煮的了？”

白敬亭没想到吴映洁反应这般快，他张了张嘴，又不好这样就把魏大勋出卖了。

“他居然骗了我，我要宰了他。”

吴映洁挂着笑，手却在摸枪，白敬亭心突地一跳，忙把她的手臂按住。

“不关他的事，是我为了让你多用些才让他那样说的。而且他在煮的时候，我也是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只是不好下手，怕弄坏了……”白敬亭连忙帮魏大勋解释，虽然知道吴映洁在开玩笑，他还是生怕她对着魏大勋的脑袋来上一枪。

吴映洁乖乖地任由白敬亭把自己的手臂按回去，她本就是吓吓他，而他的模样一如既往地令她愉悦。

“卿卿亲我一下，这事便揭过了，如何？”

白敬亭惊讶自己心中并没有什么不满或者愤怒的情绪，而是很自然地低下头亲了亲吴映洁的脸颊，他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也会习惯吴映洁无理的要求。

而吴映洁最喜欢在他面前得寸进尺，比如此刻，她扭过白敬亭的脸，偏要亲在他的唇上。一次不够，还要很多次，直到白敬亭终于开始躲闪了才作罢。

“骗我的事便算了，反正还要劳烦魏先生为我们烧菜，如果杀了他谁来做啊？”吴映洁觉得满意了，便不打算再提这件事了。

“对了，你想吃什么馅的饺子？”

“青笋。”

“这寒冬腊月的哪里来笋？”白敬亭皱眉。

“你们厨房有什么便做什么吧，我不忌口的。应该说我从小就对食物不挑剔。”

白敬亭听见这句话，又想起吴映洁方才讲述的故事，想来不是她不挑剔，而是在那样的环境下，果腹已是勉强，还哪里有资格挑剔呢？

“其实我也不挑剔的。我是二月师父捡回来的孩子，在我很小的时候，师父还没有现在的名气，所以我们也过了很多年的苦日子。”白敬亭微笑：“有什么便做什么也好。”

一九三六年的冬天，北平一直没下雪。

国民政府改公历一月一为元旦后，依旧少有人把这天当新年来庆贺，大家还是更重视农历一月一的春节。但不得不承认从这一日开始，北平便有了年味儿。

是夜，吴映洁左手提了只油纸包好的烧鸡，右手捧了两瓶二十年的红酒，用鞋尖踢了踢白家班的后门。

白敬亭来开门了，见了吴映洁便呆住了。相识到现在，他从未看过她穿着女人的衣裙，可眼前的人今夜内着绯红绣金雀旗袍，外披一件深黑色的貂绒小袄，即使是寒冬里，也毫不在意地露出一截粉白的小腿，踏着双漆面镶宝石的高跟鞋。

吴映洁看得到白敬亭有些呆滞的神色，挑了下唇角：“怎么？打算让我继续在外面冻着吗？”

“啊，快，快进来吧。”白敬亭连忙让到一旁，两人身影交错的刹那，他又闻到了那熟悉的冷香，然后便回忆起了自己好长一段时间都舍不得洗的被枕，耳根悄悄地红了。

吴映洁环视了下四周：“都快过年了，怎么这儿这么冷清啊？”

“人有走了大半，能不冷清吗？”

白敬亭走到前面带路，两个人进了后院的屋子，屋子里已经提前把炭火烧得暖暖的，窗户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白雾。正中的桌上摆好了菜，两个人刚坐下，小厮就端了汤进来。锅刚离开火，汤水还在微微滚动，香气已经溢满了整间屋子。吴映洁把自己带来的烧鸡交给小厮，让他去厨房切了，顺便拿两只高脚杯过来。

“你想吃的饺子，趁热吃吧。”白敬亭给吴映洁的碗里夹了两只：“我算了时间让厨房做的，凉了或者烂了都不好。”

吴映洁吃了饺子，白敬亭又递过来他盛好的一小碗汤。

“这么热情啊？”吴映洁笑笑：“我知道你肯定要问，已经给你带来了。”

吴映洁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白敬亭接过去一看，正是那些戏园子老人的照片，照片里的他们站在一颗大槐树前笑着拍照，似乎心情很是开怀。

白敬亭眼睛一亮，指尖在照片上摩挲了几下，才抬起头来。

“谢谢。”这句感谢说得很郑重。

吴映洁回给他一个笑容，舀起他盛的汤来喝。

“我会留在北平的，一直留在这里，留在日本人的视线里。”白敬亭说：“还有白家班，只要你有需要，随时都可以过来。”

“我知道了。”吴映洁的声音很轻，她低下头，看着面前的汤碗。

“……可你要知道，我的需要，都是要人命的。”吴映洁露出一个苦笑：“到时候可别轻易答应啊……”

“好的。”白敬亭点点头：“我会快速地思考一下，然后答应你，这样总行了吧？”

“当然行，只要你不后悔。”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