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分裂AU」
「衍生人格白x主人格鬼」


04


白敬亭换了身衣裳才出了门，那是与吴映洁截然不同的穿衣风格，过膝的长风衣，破洞铅笔裤，宽松的里衣随意地顺进腰带，脚上蹬着一双球鞋，显得腿更加修长。

夜风轻柔的抚过面颊上细小的绒毛，白敬亭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沉醉于这许久未有的鲜活感受。其实这趟出来，也没什么目的，他只是想走走罢了。

谁会不喜欢活着的感觉？可别人普通的一夜，也许就是他仅有的一夜。他如此珍惜。

白敬亭在7-11买了一罐苏打水，一边喝着，一边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他是想买酒的，可一想到吴映洁得身体刚吃了药，不能碰酒精，就放下了这个念头。

路过一家装潢可爱的发廊纹身店，白敬亭在门外顿足想了许久，才终于拐进去。

两位女老板是一对儿恋人，理发的白人妹子高高瘦瘦的，把自己的长发弄成高级的灰绿色，很配那双绿宝石似的眼睛。做纹身的拉美妹子理着干净利落的短发，一身健美的小麦色肌肤，左臂做了花臂，打着两枚唇钉，说起话来，英语和西语混杂。

白敬亭直接找了个座位坐下，正在研究花样的拉美妹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用西语问道：“做纹身？”

白敬亭点头。

看到一个听得懂西语的亚裔女孩，拉美妹子显然是有些开心的，她拉了下自己的椅子，凑过来：“有心仪的花样吗？”

“很简单的花样，我可以画给你，能借一只铅笔吗？”白敬亭用流利的西语问道。

拉美妹子非常爽快，直接给白敬亭拿了过来，白敬亭刷刷几笔，画了个卡通的鬼魂图案。

“很可爱。”拉美妹子一挑眉：“和你给人的感觉不太相符。”

白敬亭唇角一扯：“是吗？那我给人是怎么样的感觉呢？”

拉美妹子定定地看了他两眼：“我也不知道，很奇怪的感觉。”

拉美妹子不再扯开话题，她描了几遍白敬亭的画，点了点头：“可以了，你要纹哪里？”

白敬亭思索了一下，卷起裤脚，指了指自己的足踝：“这里，小小的一个就可以。”

拉美妹子熟练了给他消了毒：“可能有点痛。”

“没事，我不怕痛……”白敬亭放松地靠进椅子，静静地看着那针头扫过他的肌肤，浮出鲜红的血珠。

谁会不喜欢活着的感觉？连疼痛也这般美好。

拉美妹子瞥了眼白敬亭毫无波动的神色：“你真的不像第一次做纹身的人。”

“可能我这个人比较迟钝吧。”白敬亭笑了下。

白人妹子刚好走过来，递给白敬亭一颗糖，他道谢接过了，含在嘴里，很甜。

白敬亭知道吴映洁想做纹身很久了，他也知道她很怕痛，那就由他替她承担这一切好了。这是送给她的二十一岁的生日礼物，这是别人都给不了的，只有他给得起的礼物。

希望她会喜欢。


05


一片昏暗。

孩子的哭声，中年男人暴躁的吼声，空气里散不去的尿骚与汗臭，女孩把自己藏在房间的角落里，缩着头，努力让别人看不到自己。

“两千？不行不行，你看这小子白白胖胖的，以后能承你家香火的嘛！”

“一千二？你瞧瞧，顶漂亮的女娃，好好养大了正好嫁给你家那傻儿子，不然你以为他长大能娶上媳妇哇？”

“没事啊没事，孩子还小嘛，不记事的，感情都会慢慢有的，放心啊。”

身边的哭喊着的孩子被一个又一个的拉走，宛如被标价买卖的牲畜，毫无尊严。也许下一个就轮到她，也许今天轮不到她，明天也会是她。

女孩颤抖着低着头，可恐怖的一切盘旋在她周围，挤压着她，让她不知所措。

不要……不要……不要！

“不……”吴映洁冷汗津津地睁开眼，一滴眼泪正从眼角滑落，她失神地盯着天花板，喘着气，难以平静。

“怎么了？你刚刚睡着了，做噩梦了？”拉美妹子问道。

吴映洁缓了缓神，她听不懂西语，可眼前人的笑容却是和善的，没有让她感觉到危险。她快速扫了眼四周，原来她正在一个发廊店里。

吴映洁早已习惯了在各种地方醒来，原来这一次是发廊店吗？

她对上拉美妹子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笑：“Sorry？”

拉美妹子对于她突然改说英语，惊讶了一下，但还是把自己的话用英语重复了一遍。

“纹身已经做好了。”

“纹身？”吴映洁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足踝，做完纹身的皮肤还泛着红，已经裹上了保鲜膜。

原来白敬亭是来做纹身了吗？

吴映洁凑近一看，可爱的鬼魂图案她立刻就喜欢上了，她本来就想纹身，一直没做好心理准备，如今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她扬起头，咧嘴一笑：“谢谢。”

一模一样的脸，可那笑容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拉美妹子疑惑地看着吴映洁，对她的变化完全摸不着头脑。而另一边吴映洁爽快地付了钱，有些一瘸一拐地出了发廊店的门。

夜正深，她裹紧长风衣，继续走在路上。烧退得挺快，但头还是有些晕沉的，她走了两步又觉得累，坐在车站发起呆来。

刚才又做噩梦了，那个纠缠她十七年的噩梦，像是阴魂不散，不死不休。

那悲惨的命运没有降临在她身上，一切危险早已过去，她心里都明白。但只要一闭上眼，那令她惊惧又恶心的一幕幕便在她眼前反复，一次又一次地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

这是心魔。这是即使她狼狈地逃离自己生活二十年的地方，逃到太平洋的另一边，也逃不开的心魔。

无人能救。


06


为了不让王鸥太过担心，吴映洁给她打了个电话，然后打uber回了自己的公寓。

这是她在学校旁租的单人间，她不在的时候，整个屋子都是冷的。可如今她回来了，在白炽灯的光下，却显得更冷了。

如果不是这次事出突然，她是真的不想再麻烦王鸥，明明只是自己远房的表姐，却给了她太多的，仿佛亲生姐姐一般的照顾。尤其是刚出国的半年，她一直住在王鸥家里，直到找了公寓才搬出去，王鸥家到现在都保留着她的房间和少量的衣物。

她随意地把鞋子踢到一旁，在厨房快速地煎了两个蛋，用土司一夹，狼吞虎咽的吃了。终于不再饿肚子，吴映洁回到卧室，坐在自己的床上。

吴映洁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缓缓地揭开保鲜膜。图案周围的皮肤还发红破皮，隐隐渗出组织液。她走在浴缸边，用温水轻轻冲了下，小心翼翼地涂上拉美妹子给她的恢复药膏。

这是她的第一个纹身，虽然来得出乎意料，她却是一定要好好爱护的。别人都帮她挨针了，不珍惜对待，岂不是辜负了好意？况且那图案应该是白敬亭画的，而她向来是没什么绘画天赋的。

她和白敬亭维持着这种不可理喻的相处模式，他知道她的所有，她对他一无所知，可她却对此毫不担心。

他不会害她，她是如此笃定这一点，就像笃定木往高处生，水往低处流，太阳东升西落一般。

何教授曾经告诉她，她的态度应该再坚强冷硬一些，才能掌握这副身体的主动权，毕竟白敬亭是一个强势的暴力型人格，她如果软弱，也许有朝一日会被他压制，失去主人格的地位。可她想告诉何教授，她一点也不在乎，甚至隐隐约约有些期待。因为他不会胆小懦弱，如她一般噩梦缠身，他才是真正配拥有这身体的人。

有些心魔，她结束不了，由他结束，也很好。

顺便连她这可悲的寄生关系一起结束掉，也很好。

反正怎样都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