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军阀吴司令X乱世名伶白老板」
十三、身份
似乎是白敬亭与吴映洁在僵持着，其实白敬亭心里清楚，是他与自己在僵持着。而她，要么是看戏人，要么是局外人。
白敬亭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他也知道自己今日是等不到了。因为吴映洁总是能四两拨千斤地破去他的穷追不舍，再多的探求都堵死在唇舌。
新年到了，刹那间烟火升起，照亮了半个夜空。色彩倒映在她的眼里，像无数个清晨日落星空的光辉都凝聚在了一起，而鞭炮声时远时近地响着，最终变成无人认领的热闹假象，收留进他孤独的耳廓。
吴映洁挣开他的手，凑上去在他的面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小心行事，保重自己。”她嘱咐着。
白敬亭在心里深深叹息一声，眉眼低垂。
原来是北平的雪一层又一层，叠在他的心上。
“你也，保重。”
白敬亭目送吴映洁开车远去才回了屋里，甄先生已经昏睡在了椅子上，似乎是离了吴映洁，神经放松了下来，哪怕是铁人也终是熬不住了。白敬亭不忍心打扰他，回到桌边坐下，桌面上还摆着他剪了一半的“吴”字，他呆看了半晌，又拿起来继续剪起来。
洒金红纸转着圈儿，慢慢连成一线，在他手中无声无息地落将下来。
白敬亭心里清楚得很，有些事既然开了头，便没办法终止了。
心里挂着事儿，白敬亭一夜未睡，待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腰背已经酸痛难耐。甄先生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依旧缩在椅子上，静静地望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白敬亭想着昨夜的吃食还剩了些，便拿去热了，和甄先生面对面沉默着用了餐。
“再多吃些吧，今日辛苦。”白敬亭突然觉得自己这样说倒像是“送行饭”，又闭了嘴。
怕走漏风声，白敬亭千思万想，还是只有魏大勋信得过，于是他特意去魏大勋的房间叫了他起来，带到自己的房间。
见到甄先生，魏大勋先是一愣：“这……这人是谁？”
白敬亭贴到他耳边小声说道：“你小声点，这是吴司令送来的人，是个共党。”
“共……”魏大勋的舌头仿佛一下子僵住了，咕噜咕噜地也没吐出个字儿来。
“嘘。”白敬亭半掩住他的口。
魏大勋把他的手移开，眉宇间已聚愁意：“小白啊，你怎么接了这个烫手山芋啊。”
“我既已决意与吴司令同进退，有些事她做不得，我便一定要做得。”白敬亭说道：“况且门路她已经给我们留好了，我们就是出个力气，打个掩护。”
“我看你是不知道杀神掌权这两年明里暗里杀了多少他们的人，这次怎地便良心发现了，想救人了？”
白敬亭顿了下：“我不知，但我知道她总不会害我，也不会害你。”
“她是犯不上拐这么个弯弯道儿害你我这样的小人物，但是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万一出了什么事，难道我们逃的掉？”
“是，我对你不住，连累你进了这泥沼之中。现在这是个要紧事，大勋你就帮我一帮，也帮她一帮罢。”白敬亭说地急切。
魏大勋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叹了口气，似乎终于是认命了。
“行了，别让这人再看我们笑话了。”
白敬亭这才发现甄先生一直好笑地盯着他们看，他想了想，又说道：“不用担心，我们肯定能将你送出城去。”
甄先生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小白，我们这般也算是出生入死了，这人都没感谢一句的吗？”魏大勋自然不知道甄先生已经没了半截舌头，有口不能言。白敬亭怕吓到他，也不愿意多做解释，直接拉他去库房拿东西了。
大过年的没人愿意沾白事，白敬亭花了三倍的价钱才找来了人，运送装人的棺材出了城，果真如吴映洁所说没人细查，一路都很顺利。
吴映洁做事谨慎，队伍都离了城郊了，才终于看到候着的卡车，直到棺材上了车，白敬亭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托付给自已的事，总算是帮她达成了。
除夕夜表明心迹被她轻轻绕过，白敬亭一时不知道再寻些什么缘由去找她。还好他也慢慢被磨炼出了耐心，便一日又一日地等着。
开了春，回了暖，等到北平的雪化了个干净，白敬亭也终于等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人。
听说吴映洁来了，白敬亭下了台就急匆匆地赶过来，然后发现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看来又是好几日没睡个安稳觉了。白敬亭叹了口气，取了自己的外衣来披在她身边，然后坐在妆台前静静地卸去行头。
吴映洁这一觉睡到深夜，醒来的时候一抬头便看到桌子上摆满了夜宵，白敬亭也正坐在自己的对面。
吴映洁笑笑，说道：“你可莫要把我当成讨食来的。”
“那你是为什么来的？”
“当然是为你来的。你在哪儿，我的心就在哪儿。”
这女人说起情话来依旧是那面不改色信手拈来的模样，白敬亭暗暗咬了咬牙。
“甄先生可安全了？”
“安全了，多亏了你。”
“你托付的事我可都办成了，今日你若不能给我交个底，以后便也不用来了。”白敬亭心里缠着的疙瘩可还没解开。
“自然是决定告诉你，我才有脸过来。”吴映洁动了筷子：“我饿得难受，你也吃啊，我们便吃边说。”
“你吃你的，我问你，你答便是。”白敬亭吃过了，夜宵本就是为了吴映洁准备的，怕她睡了半日，起来饿肚子。
“那你问。”吴映洁点点头，给自己夹了一大块梅菜扣肉。
“你是哪边的人？”
“我是蓝衣社的人。”
白敬亭的心跳漏掉一拍，他的手抠着桌下，表面不动声色。
“那你为何帮日本人做事？”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家里那些事了，王府不给我活路，后来我只能逃出来，我也算是在特务处里长大的。”
吴映洁又咬了口烤饼，继续说道：“吴映洁是我进了军队之后给自己起的名字，用的是我生母的姓氏。而在那之前，我只用一个代号活着。”
“我的代号是鬼，十九岁之前，我就是个没名没姓的死人。我们行事的方式就是上面的命令要绝对遵从，当日本人的狗，暗中传递消息，就是我的任务。”
白敬亭听得难受，忍不住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捧着杯子缓缓地喝着。
“还想问什么？”吴映洁一抬眼，白敬亭看到她的眼里是完全的平静，似乎她口中的自己，反而和她毫不相干。
“为何之前你闭口不言？”
“无冤无仇，何必害人？”
“那为何今日又肯了？”
吴映洁眨眨眼：“这就是另一个秘密了，今日可没办法告诉你。”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