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军阀吴司令X乱世名伶白老板」
十九、如梦
白敬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看了眼趴在床边的脑袋，是魏大勋，心头一暖。
“大勋？”
魏大勋一个激灵坐起身来，眼神还有点茫然。
“小白，你醒了？饿了吧，我让厨房给你热点吃的如何？”
“大勋，这几日也辛苦你了。”白敬亭也缓缓坐起身来：“本与你无关的事，到底是我连累了你。”
“现在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魏大勋笑了，一边拿过枕头垫在他背后：“若说怕连累，十八年前我就不应该求师父收留你。”
听了这话，白敬亭也笑了：“原来已经十八年了，日子过得真快。”
“对了，她呢？”
魏大勋自然知道白敬亭问得是吴映洁：“她有事回去了，说过几日过来。”
“几日？那又是多久呢……”白敬亭这话像是自言自语，魏大勋也没搭腔。
“别想旁的了，先用些热食吧。”魏大勋亲自去厨房端了粥和小菜进来，一边帮白敬亭布好碗筷，一边说着：“本来你这时候是不好吃得油腻的，可若是不用些肉食，怎么能有力气呢？所以我特意把牛胸口肉切成碎末，和鸡蛋黄一起揉碎了，捏成圆子，再用茶汤蒸烂了，下在豆腐汤里，这样几乎没了膻腥味，也不会腻，你可以少吃一点。”
“这么辛苦做什么？不过是一顿饭罢了。”白敬亭心中感动，特意多吃了些，魏大勋看在眼里也感到欣慰。
“你能好好地坐在这儿吃东西已经是万幸了，你被日本人抓走的时候当真是吓死我……”魏大勋深吸一口气：“还好现在平安了。”
“是平安了，可只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白敬亭苦笑一声：“何止是我们的日子不好过，整个北平都要辛苦度日了。”
“以后咱们戏园子还经营得了吗？”魏大勋眉头一皱，忧心的神色无从掩饰。
“日本人想要的是整个中华，北平只是其中的一步，他们还要把精力放在接下来的征伐上，如果对北平压制过甚激起民众反抗反而牵扯精力，所以我敢说北平的日子过得下去，但也只是过得下去而已。”白敬亭无奈地摇摇头。
“吴司令总能看顾白家班的吧，她到底也算是位高权重……”
白敬亭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她有她的难处，况且……”
他没说况且什么，许是他的神色变得失落了，魏大勋也没再问，端了他吃完的碗筷就要出去了。
“大勋等等！”
魏大勋回过头。
“如今你也算是和她熟识了，为何不请她查一下你兄长的行踪？时局动荡，只为求个平安也好……”
“不要提他！”魏大勋重重地撂下碗筷：“我全当他死了！”
“大勋，他毕竟是你兄长，况且我们一起长大，心思瞒不过彼此，你分明是惦念着他的不是吗？”
“他算什么兄长？弃我与母亲不顾，就为了那些个铜臭钱财！母亲……”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一下：“母亲糊涂的时候还一直念着他，把我当成他，我恨透他了，为了母亲还要扮演他的样子……”
“那年我才八岁，哪有什么能力赚钱，侥幸二月师父收留我，才有我和母亲的一口饭吃……若不是他……若不是他……母亲也不会早早就……”
说到伤心处，魏大勋不愿再过多言语，端了碗筷就出去了。白敬亭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填饱了肚子，白敬亭难得地贪了觉，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而吴映洁正坐在床边看着他。
“来了怎么没叫我起来？”白敬亭忙起身，一边开了口。
“你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还不如多睡会儿。”吴映洁微微一笑，她看了看白敬亭恢复血色的面容，心头稍稍一松：“看你气色还不错，我倒也放心了。”
“白敬亭，其实我这次来……”
“我方才做了个梦。”白敬亭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吴映洁愣了一下，本能地接了句：“什么梦啊？”
“一个好梦。”白敬亭神色中还漫溢着幸福：“我梦见过了几年，北平解放了……然后整个中华都解放了……”
“……日本人战败了，赔了好些钱财，灰溜溜地滚回了老家……”
“你不必再打仗，我也不唱戏了，我们找了个安静的城郊院子安了家。然后，然后我们就一直在一起，度过了这一生。”
白敬亭眼神里的期望吴映洁看得一清二楚，她抿了下唇，也笑了。
“真好。”
白敬亭盯着吴映洁的脸看了半晌，吴映洁稍稍偏过头去，避开了他深邃的眼神。
“你方才是有话说吧？”
“不是什么重要的话，不说也罢。”吴映洁微低着头，说道：“我主要还是来看看你怎么样。”
“还是说吧，今日不说，明日也要说，总归是逃不过的。”吴映洁转回头看着他，她明白白敬亭知道她来是要说什么，毕竟他是如此聪慧。
“白敬亭，我要离开北平了。”
白敬亭闭了闭眼：“我知道。你交出管制权根本不是对日本人的退步，而是你计划如此，是吗？”
“……是。”
“我早就想到了，你刀尖舔血这些年，向来会拿捏人心，如何会做亏本的买卖？”
吴映洁难得眉宇间有了几分愧色：“你，不怪我？”
“怪你没自断臂膀救我？既然你已经救了我出去，我好好地坐在这里与你说话，是不是付出代价重要吗？”白敬亭说道。
其实若说心里一丝失望也没有是假的，但好在他从刚与她相遇时候就见识了她所有的恶，她的狠辣狡诈，她的自私无情。所以渐渐地了解她的过去，走进了她的内心之后，一点点的柔软也是万般的好，让他知足，甚至心怀感恩。
“你……还会回来北平的吧？”白敬亭这话问得小心翼翼，生怕得到自己害怕的答案。
“我会的。”吴映洁拉过白敬亭的手，放在手心捏了捏：“只是有些事需要我去办，许是明年，要么后年，我就能回来了。北平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我得势的地方，我对这里爱恨交织，但不变的是北平对我的重要，就算死，我也要回到这里，死在这里……”
“别说死。”白敬亭反握住她的手：“能回来就好……”
吴映洁又笑了：“人总归是要死的，况且我这样的人如果能落得一个好结局，还有没有天理了？”
“老天向来是不长眼的，你定然祸害遗千年。”
吴映洁咯咯咯地笑弯了腰，顺势躺在了白敬亭的腿上，他移了下身体，让她枕得更舒服些。白敬亭的手指插进吴映洁的头发里，温柔地一梳到底。
“吴映洁，你得回来……”
“我在北平等你。”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