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军阀吴司令X乱世名伶白老板」
二十一、上海
白敬亭没吭声，缓缓从怀中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魏大勋。
“大勋，不仅仅是为了她，就算是为了戏园子的大家，我也必须去。”
“这是什么意思？”
“吴映洁替我安置那些人的地方，就在南京。”白敬亭点了点照片：“这是她给我的。”
魏大勋拿过照片看了下，眼中有一瞬间的诧异闪过，于是他又低下头仔细地看了看，抬起头的时候，神色有些古怪。
“吴司令说这是南京？”
“她倒是没说，那不然呢？”
魏大勋没说话，捏着照片的指尖微微有些发白。
“大勋？”
“小白，你确定要去上海吗？”
“……是。”白敬亭神色坚定：“而且我打算明天处理好白家班的事，后天就离开。”
“那我和你一同去。”魏大勋叹了口气：“朝夕相处十九年，你想疯我也只能与你一起疯了。”
“……大勋，是我对你不住。”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白敬亭遣散了戏园子的小厮杂役，只留下守院子的人。他将自己的行李好好整理了，带不走的行当都锁进库房里，然后最后一遍打扫了白家班。这是他的家，十九年的家，如今他要离开了，又无法承诺自己一定会回来。
默默地做了道别，白敬亭和魏大勋拦了辆黄包车，去了火车站。
“长这么大，这是我头一次离开北平。”看着站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白敬亭心里百感交集。
“谁不是呢？”魏大勋笑了下：“我虽不是生在这里，却是从记事起便在这里长大，我和你的感情都是一样的。”
白敬亭从行李中摸出两个苹果，虽然离开前已经洗过，他还是习惯性地用手绢又擦了擦，才递给魏大勋。
“希望我们能平安到达上海。”
魏大勋对着苹果咬了一大口，咯吱咯吱地嚼着：“你放心吧。”
二人从北平坐火车去了旅顺，又从旅顺乘船一路南下，绕过大半个中国的炮火纷飞。到达上海的时候正是十二月三十一日，年末。
日本人对来往的商船盘查得很仔细，旅船还差些。一行三十多人在小黑屋里蹲了大半天，有军官传他们问话，例行公事的十多个问题之后，审查的人给了他们一张纸，上面盖了章，这就是他们在上海停留的通行证了。
从港口出来，天已经黑透了，冬日的上海也冷得入骨，二人不愿在外面停留，便找个就近的旅店，歇歇脚。终于是暂时安顿下来了，两个人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歇下了。
“上海的情况比我想得好些。”白敬亭说道。
“毕竟各国的租界在这里，日本人也不是一手遮天的。”魏大勋躺在床上：“今天先别想这么多了，休息吧，明天还要打听吴司令的下落。”
“那倒不必。”白敬亭摇摇头：“如果我推测得不错，她应该知道我已经到了上海。大勋，你不觉得这一路我们太顺利了吗？如果不是她暗中授意，现在进城的哪个不是脱层皮？所以我觉得从我们离开北平的那一天她就得到消息了。”
“她不来找我，就是她脱不开身。我只需要在这里静静等着她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就能与她相见。”
魏大勋笑了笑：“你们倒是有默契啊，是我瞎操心了。”
“现在上海已经被日本人占领，她应该很难做，我们这一阵子可不要轻举妄动，免得给她带去麻烦。”
“我知道。”魏大勋叹了口气：“小白，我一直没和你说过，我拜托吴司令帮我寻找我兄长的下落了。所以我这次陪你过来，一是担心你，二就是想寻找我的兄长，我一直记得兄长是说他要去上海经商了，虽然二十多年过去了，但我还是想得到一个结果……”
“不知道若有一日，我和他在上海相见，还能不能认出彼此。”
“大勋，你还有一个亲人可寻，我却……我是真心希望你们能相见，毕竟是亲生兄弟。”白敬亭也上了床，裹进自己的被子里。
魏大勋苦笑：“他当初能弃我与母亲而去，我也不知道他还当不当我是他弟弟……”
“或许，他有他的苦衷。”
“苦衷……这么多年来我也是这么自欺欺人的，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苦衷，能让他抛下一切呢……”
一连十日，他二人就像停留在上海的旅客，无所事事又不敢随意走动。白敬亭不敢轻易换地方，怕与吴映洁错过。
这日下午，二人正在旅店旁的茶馆喝茶，正看见日本兵将一位老妇人推倒在地，日本兵满口的日语，老妇人根本听不懂，一边吓得发抖一边连连摆手。
白敬亭刚要起身，被魏大勋一把扯回了座位：“别惹事。”
若只是寻常欺辱中国人也就罢了，可这次日本兵对老妇人格外恼火，甚至抽出了身后的枪支，只要一枪刺下去，老妇人就要命丧当场了。
“大勋，要出人命了。”白敬亭实在是坐不住了。
魏大勋咬咬牙，放下了报纸，两人一起冲出门去。
“哎，军爷军爷军爷！”魏大勋堆了一脸讨好的笑容，用一口油腔滑调的日语说着：“军爷消消气，来来来，抽只烟，抽只烟。”
日本兵一见魏大勋拿出来的是上好的雪茄便乐了，收回了枪，指了指魏大勋的口袋。魏大勋会意，忙拿出火机给日本兵点了烟，又把剩下的大半盒雪茄塞进日本兵胸口的口袋里。
“这上好的烟当然要军爷您才能抽了，走走走，看这些不长眼的东西晦气，咱们边走边聊。”魏大勋一边和日本兵勾肩搭背地离开了，一边回头冲白敬亭使了个眼色，白敬亭点点头，把受了惊吓的老妇人扶了起来。等安顿好了老妇人，白敬亭小跑着追了上去。
等白敬亭在巷子里看到了二人的身影，魏大勋正揽着日本兵的肩膀，倾过身和他说着什么，好不热情。随后日本兵的脚步停了下来，身体慢慢向墙边靠去，似乎有些累了。
怕打扰他们交谈，白敬亭轻手轻脚地过去，凑近了之后才看到日本兵的胸口有一个伤口，鲜血正在军服上洇开，而这时候魏大勋放开了日本兵的身体，将手中带着消音器的枪支收进怀里。
魏大勋静静地看着日本兵的身体靠着墙壁缓缓滑了下去，那张从来情绪丰富的脸冷漠得可怕。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