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军阀吴司令X乱世名伶白老板」
二十九、血债
乔振宇订了一间雅包，算是终于隔开了一个安全的空间能让他们放下伪装来交谈。吴映洁看见他嘴角上扬的弧度一下子消失了，神情也略显得疲惫。
“鬼鬼，跟着你的是谁的人？”他问。
“不确定，但无非那些人，现在因为少帅的关系我也在奉天获得些便利，自然很多人眼馋。”吴映洁说道:“先生放心，我很快就能把他们都处理了。”
“倒也不必，只要谨慎些就好。我了解你，如果你真的感觉到威胁，也不会等到现在都不动手。”乔振宇拉开正对舞台的帘子，笑容同时回到了他的脸上。他神采飞扬的模样像是与吴映洁讨论剧目，而言语被剧院里的鼓掌声完全盖住了，只有身旁的吴映洁能听得清楚。
“日本人在计划暗杀张作霖。”
吴映洁一愣，但随即捂住嘴，眉眼弯弯像是刚刚被乔振宇幽默的言语逗笑了。
“鬼鬼，需要你来了解张作霖回到东北具体的行程，刚才给你的照片应该是这次任务的突破口，你好好把握。”
早在两个月前，蒋介石为了扩大自己的地盘在徐州誓师，对以张作霖为首的北方旧军阀举行“二次北伐”。此时此刻，国民军的势力已经逼近京津地区。如此看来，张作霖退回东北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想必是日本人这一次是打算在张作霖回东北的路上一举拔除这根肉刺。
“我明白了。”
“抓紧时间，如果消息可靠的话，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给我几天时间，一定完成任务。”
吴映洁自然有信心说这话，她在奉天这五个月时间，可不是如表面一般只知道酒会应酬和侍弄花草。军阀内部盘根错节的关系她已经摸了个八九不离十，除了乔振宇交给她的目标人物外，她自己也有其他途径能达成目的。
“只要掌握行程就可以了吗？”
“是的。”
“先生，那我们在这件事里是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乔振宇从剧目上移开目光，吴映洁又看到了那熟悉的眼神，如同烟笼寒水，层层叠叠地涌将过来。他们都不说话，只听见台下唱着无关的热闹，入得了耳，入不了心。
“我知道了。”吴映洁点点头。
张作霖一再拒绝日本人开出的条件，日本人早就对他恨之入骨，可难道国民政府就不想要他的命吗？他存在一天，东北就无法归入国民政府的统治之下。政治内外皆是无法与人言的秘密，只是有时候，袖手旁观也真的很难。
“鬼鬼，这次的消息务必准确无误，因为这是不可多得的可以让你进入日军在华势力的机会。还有就是，我再问你一句，你可做好了背负骂名的准备吗？”
背信弃义，卖国求荣，这罪过桩桩件件都足够被千夫所指，怕是来日入了土都要被人挫骨扬灰了。
“背负骂名的是吴映洁，可不是我。这不是先生说的吗？名字而已。”
乔振宇一愣，随机哈哈一笑，眉宇间疲惫的神色也一扫而空。
“难得你通透，这段日子奉天也不太平，你千万要小心。”
“先生也要保重。”
回到公寓后的吴映洁喝了个烂醉，连衣衫都来不及换，直接倒在了地毯上。方才在乔振宇面前她不敢太过表露，此刻一个人时候，心中痛苦的情绪便再难抑制。
一直以来她恨透了旧社会，恨透了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所以当她第一次在特务营接触到新思想，她忍不住留下了热泪。民族民权民生，民主平等，五族共和，平均地权，让人们不再受侵略者与封建的压迫。长官告诉他们，党国的敌人是清政权，是日本人，为人民而死，为革命而死，为明天更好的中华而死，是每个人的光荣。
理想会让人上瘾，可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却能将人拉回现实。这些年张作霖穷兵黩武，镇压运动，确实逆行倒施，但同时他在任期间保卫东北，多次拒绝与日本的威逼利诱，也算是个硬气的人物。就算他有万千个理由该死，也不应该死在日本人手里，死在日本人前面。
如今日本人计划在张作霖返程的路上动手，可上面的人却让她冷眼旁观静待渔翁得利。加入特务处，她想杀旧封建，她想杀日本人，可她如今却先要对中国人见死不救，难道以后还要对同胞举起屠刀吗？
许是她毫无大局之心，看不懂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一九二八年六月四日清晨，三洞桥的一声炸响，张作霖身受重伤，被送回奉天府邸医治。
吴映洁在公寓中等到午时，还未听闻丧报，于是她只好动身前往大帅府。此时张作霖被炸成重伤，张学良不在奉天，府邸内由五夫人和于凤至主持大局，吴映洁四下一看，几位日本军官的夫人也在场，想必是打听张作霖到底伤到了何种程度。
吴映洁也不与众人交谈，径直走到于凤至身边，拉拉她的手臂以作安慰。
“夫人，我听到消息就赶紧过来了，大帅情况如何？”她问道。
于凤至眼角微红，张作霖是他父亲旧友，多年来更是待她如亲生，如今遭难，让她如何不难过呢？
“军医在医治了，我不懂医，也不好说什么。”
“学良兄呢？他哪日赶回？”
于凤至不知她为何单单问起张学良，但还是说道:“汉卿已动身。”
吴映洁瞥了眼紧闭的房门，又瞥了眼正与日本军官太太们周旋的五夫人，心下已有计量。遭逢巨变，没人把心思放在吴映洁身上，她便趁此机会去见了乔振宇。
“情况如何？”乔振宇问道。
“我方才去了一趟大帅府邸，虽未有丧报，但张作霖怕是不行了。即便未身死，也是苟延残喘了。”
乔振宇长长地呼了口气，双手撑在桌沿上:“我知道了，你回去准备吧，终究是到了你出场的时候了。”
“鬼鬼，日本人那边必然会给你一个重要的位置，之后就都靠你自己了。”乔振宇说道。
“这场行动里我不过是传递消息给上级，说到底只是一个旁观者，他们即便信我也不会让我担当重任吧。”吴映洁相信乔振宇的话，但她也感到疑惑不解。
乔振宇叹了口气:“是了，我还未告诉你。日本人那边收到的准确消息，是从你这边递出去的。”
吴映洁觉得自己呼吸一窒，周身的血液都似倒涌一般，又痛又冷。
TBC.
